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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四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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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還不好意思了?你哪我沒看過?你之前……哎, 算了。”

衛聽春看著薛盈趴在那裏死活不肯讓她看的樣子,忍俊不禁。

見他實在是臉紅得要滴血了,這才“大發慈悲”放過了他, 洗漱好了回來之後, 薛盈已經自己穿好了衣服和鞋子。

正在嘗試束發, 但是他這種被伺候長大的祖宗,不太可能把自己收拾利索。

因此衛聽春手腳利落地給他束好了發, 又給他把穿得不怎麽好的衣服正了正。

最後垂頭看著他說, “我其實比你長得矮不少。”要是真在這個世界定居一段時間,這樣居高臨下看著薛盈的機會就沒有了呢。

她雖然在女孩子裏面算高的, 不過薛盈雖然身姿清臒, 卻應該也有一米八多。

二十三還竄一竄, 他輪廓才開始脫離少年範圍,說不定還能長一些。

薛盈聞言擡起頭,看著她勾了下唇, 竟然難得說了一句玩笑, “你若是個如我這般高的女子,周禮怕是不肯娶的, 他沒我高。”

衛聽春聞言笑起來,薛盈也笑了。

兩個人發病一樣對著笑了一會兒, 一起出去吃東西。

衛聽春都啃完一個雞翅了, 也沒有想明白剛才薛盈那話可樂的地方在哪裏。

哎。

吃過飯,衛聽春和薛盈幹待著也沒有什麽意思。

既然薛盈決定後發制人, 先讓皇城的風浪掀起來, 他們就還能按照劇情, 在這個小山村裏面待個十來天。

衛聽春索性按照原計劃,和薛盈隱姓埋名喬裝打扮, 到附近的城鎮去玩。

年節剛過,各處城鎮的市集都很熱鬧,賣東西的多,唱戲的多,各類稀奇玩意也比較多。

雖然古代世界的東西和現代商場的繁華根本沒得比,不過對於一對基本上沒有什麽玩樂經驗的“土包子”來說,已經是眼花繚亂了。

他們一起游了湖,坐了花船聽了曲兒,打賞了琴師和舞女,甚至還在花樓裏面留宿了一夜。

不過倒也沒有幹什麽胡事兒,只是單純留宿,還是如兄弟一般抵足而眠。

而薛盈的幾個屬下,這些天都扮作各路人,跟在衛聽春和薛盈身邊保護。

當然主要是保護薛盈。

而在他們一起逛了花樓,卻一個女子都沒有找,兩個人還睡了一間屋子之後……薛盈的屬下看著“齊輝”的眼神就不大一樣了。

他們本來就一直都納悶,為什麽齊輝能那麽輕而易舉取得太子的信任甚至是歡心。

猜測的範圍甚至包括了齊輝從一開始就是太子的人,是被安置到二皇子那邊去的。

更離譜的還有齊輝是個文武奇才,不光能保護太子,還能作為軍師為太子出謀劃策。

兩個人天天窩在一個農舍,是為了籌謀天下大事。

但是在農舍他們住一起,屬下們可以認為是地方足夠隱秘卻不夠大,委屈太子了。

但是出來到處閑逛,都逛到花樓了,還住在一起,這就不對了吧?

況且太子年及弱冠,因為屢次三番婚事告吹的事情,已經惹得坊間傳聞越發難聽,明白的說皇帝並不想給太子一門好親事,而太子和皇帝較勁兒,偏不肯屈就。

但是不明白的那些可什麽話都有,說太子不舉的、說太子喜好男風的,還說太子曾經親手扼死寵妾,數日抱著死屍不放,根本就是偏好死屍的。

但是直到太子和齊輝宿在一起,這些屬下才隱隱反應過來,太子殿下……可能真的好南風!

這倒也不是什麽大事……關鍵就是齊輝此人雖然也算是濃眉大眼,但實在是個不怎麽能和“姿色”沾邊的莽漢。

太子那等龍鳳之姿,到底圖齊輝什麽?

在屬下心中“哪哪都不行”的齊輝,也就是衛聽春本人,又在伺候太子梳頭。

她打著哈欠說,“你真的,太嬌貴了,你回去自己學學束發!”

衛聽春剛起床,沒什麽耐心,扯著薛盈腦袋一聳一聳的。

這要是讓旁人看見肯定嚇死了,太子是何等金尊玉貴的身子,婢女伺候的時候都輕手輕腳的,生怕氣兒喘大了驚著太子。

結果衛聽春就把他當個木頭樁子那麽扯,薛盈雖然也疼,眼皮直抽抽,但是從頭到尾也不吭聲。

只在衛聽春束好之後,伸手拉了拉頭發,實在是有點緊。

衛聽春見他扯就罵他:“好容易束好的你扯什麽呢!”

然後薛盈一轉過來,她就笑了。

笑得氣壯山河震耳欲聾。

薛盈一雙鳳眼,被頭發扯得快要飛到天上去了。

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,薛盈也被她感染笑個不停。

最後等兩個人好容易收了笑,從屋子裏出來,找到一處地方坐下吃包子的時候,衛聽春還是時不時抽風一樣笑幾聲。

然後她捂住了自己的臉搓了搓,嚴肅對薛盈道:“我可能病了。”

薛盈認真聽著,“怎麽了?”

衛聽春搖頭,“你不懂,是一種很時髦的病。”

精神病。

“你就是那個病引子。”衛聽春嘖了一聲,咬了一大口包子。

“今天回村裏,明天我帶你進山去抓兔子,小鳥和松鼠。”

薛盈聞言十分開心,和衛聽春兩個人吃了十來個拳頭那麽大的包子。

他依舊是吃不出味道的,可是他憑借想象,楞是想出了這包子有多好吃。

兩個人回山,第二天早上又穿了厚厚的熊皮大氅,去山裏玩。

衛聽春拉著薛盈的手,用雲大娘給他們找的獸夾和米糧,抓了兩只兔子幾只野雞。

才下完雪,漫山遍野都被雪封著,獵物特別好抓。

他們還遇見了一同進山的村裏的人,一群人圍著一個火堆,烤了一只兔子一只雞分食,天南海北的聊著,扯東扯西。

衛聽春只說她和薛盈都是來皇城走親戚的,暫時在附近落腳等消息。

老鄉們也不刨根問底,一群人喝著一個老鄉帶的水囊裏面的烈酒,兩口下去,薛盈的臉比雪還白。

“你怎麽越喝酒臉越白?”

薛盈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臉,他雙手也是白玉一般的色澤。

衛聽春抓了發現不涼,這才笑著小聲說:“老話說,喝酒不上臉的人,不好交,性子陰呢。”

薛盈沒吭聲,瞇了一下眼睛,笑著說:“上的,有時候就上臉,酒好的話。”

“嘿,”衛聽春撞了下他的胳膊,“你小點聲,一會兒帶酒的大哥揍你。”

玩到天色徹底黑了,衛聽春才和薛盈艱難跋涉回村子。

當然了,艱難的原因,是兩個人拿了獵物。薛盈拿的比較多,衛聽春主要拉著他的手,免得他摔了。

但是他的屬下不怎麽能看下去,認為這齊輝是恃寵生驕,把太子都當苦力了,太子脖子上掛著一堆死的東西,這像話嗎!

有人自告奮勇現身,要幫薛盈拿。

結果被薛盈一眼就瞪得跪地,再沒敢說話。

“把你能耐的。”

衛聽春拉著薛盈慢慢朝著炊煙裊裊燈火幽幽的林子裏走,喘息之間都是白霧,口中還泛著烈酒的熱辣之氣。

她突然就覺得,這樣的人生,也許才是人生吧。

無論路多麽難走,身邊有個一起跋涉的同伴,願意分擔你身上的重擔。

燈火就在前面,哪怕路途漆黑,他們走得深一腳淺一腳的,也依舊會對那片燈火充滿了渴望。

緊握的手像命運相交的那個點,明明永遠不可能回頭的直線,卻因為彼此相似的渴望,重疊在一起,緊緊扣住彼此。

衛聽春不知道他們這段路能走多久,嚴格來說,她是沒有生命盡頭的。

但是她明白人生本來就是漸行漸遠的過程,結局不重要,過程才重要。

她就算是走後門,故意壓男配的前期身份作弊,也想拉著薛盈的手,走這一段。

就這一段。

不需要什麽言語,也不需要什麽目的,她甚至無法定位她和薛盈之間,到底算是哪種感情,她只想在這樣漆黑的夜裏,風雪覆蓋的原野上,和薛盈並肩而行一段路。

“你什麽時候走?”薛盈快走了兩步,到了衛聽春身側,偏頭看她。

“這兩天,你得回皇城了吧,太子已死的謠言昨天咱們坐花船都聽到了,你要是再拖下去,大皇子舉行了儀式,你回去怎麽辦?”

薛盈聞言幾乎毫不遲疑道:“那就殺了他。”

衛聽春側頭,用另一只手彈了下薛盈的腦門,說:“把你能耐的。”

“回吧,明天早上啟程。”

“我得在兩天後的夜裏,為你而死。”

薛盈沒有再說話,又落後了衛聽春兩步。

當天晚上回去,他就十分沈默,這些天到處玩的時候明明很開心的。衛聽春不太理解,問了問,薛盈只說累了。

早早的睡下,然後半夜這人發起了高熱。

衛聽春只感覺自己身後有個火炭兒貼著,迷迷糊糊伸手一摸,薛盈人在外面晾著,身上滾燙滾燙的。

於是她半夜三更折騰起來,找不了那個一把年紀的張大夫,也不好冒著大半夜的折騰去鎮裏,就只好物理降溫。

一直也降不下去,薛盈後面要去雪地裏面躺著。

衛聽春怎麽可能答應,她伸手搓開薛盈緊皺的眉心,問他:“你是不是心裏有什麽事兒?”

“那老大夫我也不知道他是厲害還是不厲害,但是他說你的毛病,是抑郁難解。”

衛聽春摸了一把他濕漉漉的額頭,皺眉問:“都陪你玩了這麽多天了,你還郁悶什麽啊?”

衛聽春見涼水退不下來,去找雲大娘要了一些酒。

然後給薛盈用酒擦身。

薛盈燒得暈乎乎的,人也軟綿綿的。

前襟敞著,一身的小排骨就那麽晾著,讓擡胳膊擡胳膊,讓翻身翻身,還挺聽話的。也沒有說胡話,更沒有出現精神恍惚的狀態。

只是他看著衛聽春的眼神,有點深暗,有點發直。

衛聽春折騰了大半宿,給他把熱度退到差不多了,也沒弄明白他怎麽突然犯病了。

難道是山裏太冷了?

也是,鬧了一天了,回家的時候鞋襪都濕了,把薛盈凍著了吧。

還真矯情啊。

小祖宗。

衛聽春困得要死,感覺到他溫度降下來了,就給他把被子蓋上。

結果他被子潮乎乎的,直皺眉,衛聽春也不好這個時間去折騰雲大娘那一把老骨頭。

只好把薛盈給撈進自己被窩。

兩個大男人,蓋一床被子,實在是擠,一動不敢動,一動就漏風。

衛聽春要不是看在薛盈身上還算熱乎的份上,是真的會把他蹬出去。

好容易迷迷糊糊的正要睡著呢,薛盈一翻身,抱住了衛聽春。

燒了一夜的低啞幹澀的聲音傳來,“你還會回來的,對吧?”

“你一定會回來吧……”別騙我。

薛盈想說你別騙我,但是他不敢。

衛聽春聞言大手照著他後背砸了一把,“原來就這點屁事兒,你別折騰了行不行,我答應你就肯定會回來啊……”

“我都答應你了。”

“祖宗哎,睡覺吧,我睡眠不足會死。”

“睡吧睡吧。”

薛盈還要說什麽,被衛聽春捂住了嘴。

然後她渾渾噩噩的,低頭湊近薛盈的腦門,“麽”地嘬了一口,又捂住薛盈的眼睛,像給人瞑目那樣擼了一把,說:“睡覺!”

薛盈其實想說,我知道這一次你沒打算跟我相認。

薛盈七竅心肝,對很多事情敏感的離奇,也正是靠著這種敏感,才能在十幾個兄弟之中平安到如今。

但是他現在顧不上說了。

他瞪著眼睛,根本無法去反應。

這一個敷衍的、安撫的、不耐的、甚至帶著點警告意味的吻,像一記重錘,把薛盈砸傻了。

這世上、這輩子……從沒有人親過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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